在东方有一个奇特的国度，国人皆爱围棋。街头巷尾、庙堂广场，人人谈棋。这个国家最尊贵的棋手名叫习一尊，他自称九段，号称“千古无敌手”。于是全国人民每天都要看他下棋——这被称作“全国围棋公开赛”。
棋盘很大，黑白分明。习某端坐上首，神情庄严。棋局开始，棋子落下，啪啪作响。
围观者中，有八成的人只能看懂一步棋，他们看见黑子吃掉白子，就拍手叫好；
剩下两成的人中，又有八成能看懂两步，他们皱眉思索：“这棋有点危险。”
再往上，还有能看懂三步、四步、甚至九步的人，不过那只是极少数——他们的声音，早已被掌声淹没。
于是，大多数人都相信，棋手一定是神人；少数人觉得局势不妙，却被骂作“扰乱观棋秩序”。于是，他们或被请出棋馆，或自己沉默。
慢慢地，人们发现，这盘棋永远下不完。棋局走到险处，习某便咳嗽一声，宣布：“暂停。”
棋盘被红布盖住，第二天又重新揭开，但棋面已被重新摆过。
“昨晚我想了想，”棋手微笑着说，“昨夜风雨大，棋子被吹动了几颗。”
众人点头称是，继续鼓掌。
有一天，一位老棋客忍不住问：“敢问国手，这盘棋究竟何时分胜负？”
习某道：“棋在吾手，局由吾定。吾言胜，则胜矣。”掌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
后来，这个国度的棋馆越修越大，观众越来越多，可棋盘上仍旧是那几颗被翻来覆去的棋子。
有人悄悄数过，棋局从未真正变化。
只是每次封盘后，棋手都要宣布：“全国棋坛再获伟大胜利！”
终于有一天，棋馆漏雨，棋盘潮湿，棋子浮了起来。
众人才发现，黑白早已混成一团，谁也分不清哪边是胜，哪边是负。
可习某依旧微笑，举起手中的棋子，对众人说：
“你们看，这一子落下，仍是我赢。”
那一刻，台下鸦雀无声——只有掌声，依然在空气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