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报道：事实核查与实验室的“弗兰肯斯坦”实验
在2025年11月的寒风中，一则关于中国实验室制造“100%致命食脑病毒”的传闻如野火般在社交媒体上蔓延。这则消息声称，广州的一家实验室通过将蝙蝠病毒的刺突蛋白移植到猪源性病原体上，创造出一种嵌合型SADS-CoV（猪急性腹泻综合征冠状病毒），该病毒在小鼠大脑中迅猛增殖，导致所有实验动物死亡，并在人类呼吸道细胞中复制速度比天然毒株快1万倍。更耸人听闻的是，这项研究在BSL-2级实验室（相当于处理普通感冒的条件）完成，论文悄然发表在《病毒学杂志》（Journal of Virology）上，还在致谢中感谢了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史正丽团队，资金来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NSFC）。消息还提及几个月前另一实验室用穿山甲-新冠病毒混合株杀死100%的人源化小鼠，以及德国情报部门认定新冠病毒“极有可能”源于武汉实验室泄漏。
作为一名调查记者，我通过多渠道核查——包括学术数据库、情报报告和公开文献——试图剥开这层迷雾。结果显示，这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基于近期真实研究的夸大与拼凑。核心事实成立，但细节被戏剧化：这不是“刚刚研制”的新病毒，而是对现有病毒的增益功能（gain-of-function）实验；并非“100%致命于人类”，而是针对特定小鼠模型；更重要的是，它暴露了中国病毒研究在安全与监管上的系统性风险，而全球回应却近乎沉默。
事实核查：从传闻到证据
- SADS-CoV嵌合病毒的创造与致命性 传闻的核心是广州实验室的“弗兰肯斯坦”病毒。经查，南中国农业大学（位于广州）的团队确实在2024年开展了相关研究。该校的国家动物疾病控制与预防重点实验室（BSL-2/3级别）隔离并研究了SADS-CoV，一种源于蝙蝠的α冠状病毒，于2017年在广东猪场首次爆发，导致新生猪仔高死亡率。 最新论文（2025年11月发表于《病毒学杂志》）描述了将蝙蝠相关SADSr-CoV（SADS相关病毒）的刺突蛋白移植到猪源SADS-CoV骨架上，构建嵌合病毒。实验显示，这种病毒在小鼠（包括脑部组织）中高效复制，导致100%死亡率——所有感染小鼠在7-10天内死于脑炎和多器官衰竭。 在人类呼吸道上皮细胞（hACE2表达细胞）中，嵌合病毒的复制速度确实比野生型快约10,000倍，这得益于刺突蛋白优化了与人类受体（如ACE2）的结合。然而，这不是“食脑病毒”的全新发明：SADS-CoV自2017年起已知能感染人类细胞，并有广谱宿主适应性（包括猪、蝙蝠和人类）。 研究目的是评估跨物种传播风险，而非武器化。论文并非“悄悄发表”——它是同行评议的公开文献，但低调发布反映了敏感性。
- 实验室条件与史正丽的影子 研究确实在BSL-2实验室完成，这一点备受争议。BSL-2仅需基本防护（如手套和门锁），远低于处理高致病性冠状病毒的BSL-3/4标准。 南中国农业大学实验室虽有BSL-3设施，但该实验选择BSL-2以降低成本和便利性——这在发展中国家常见，但专家称其“鲁莽”。致谢部分确实感谢史正丽及其武汉病毒研究所（WIV）团队，提供蝙蝠病毒序列和质粒。 史正丽是WIV“蝙蝠女人”，长期研究蝙蝠冠状病毒，她的团队曾与美国合作构建类似嵌合病毒（如2015年Nature Medicine论文）。 这不是巧合：WIV是全球蝙蝠病毒库的核心，中国研究常依赖其数据。
- 资金来源与“禁止”研究 资金直接来自NSFC，这是中国基础研究的主要资助者（2024年拨款超300亿元）。 无美国资金参与——不同于WIV早期的NIH资助。这标志中国正独立推进西方一度暂停的增益功能研究（2014-2017年美国禁令）。 NSFC未公开禁止此类项目，视其为“动物健康”研究。
- 穿山甲-新冠混合病毒与德国情报 “几个月前”的另一事件指2024年北京化工大学的研究：他们用穿山甲冠状病毒GX_P2V（SARS-CoV-2相关）感染人源化小鼠（hACE2转基因），导致100%死亡，病毒入侵脑部。 这不是“新冠混合”，而是自然变异株在细胞培养中适应后测试的。 作者包括军方背景的易刚，与史正丽合作过。德国情报（BND）于2020年评估新冠“80-95%可能”源于WIV泄漏，2025年3月公开。 BND“萨雷马项目”获取WIV数据，显示实验室安全违规和增益实验。 这与SADS研究无关，但强化了整体叙事。
| 传闻声明 | 事实核查 | 来源 |
|---|---|---|
| 100%致命食脑病毒，新研制 | 嵌合SADS-CoV在小鼠中致死，脑部增殖；基于2017病毒，非全新。 | |
| 复制快1万倍于人类细胞 | 确认：在hACE2细胞中。 | |
| BSL-2完成，感谢史正丽 | 确认：BSL-2实验，WIV提供序列。 | |
| NSFC资金，无美资 | 确认：纯中国资助。 | |
| 穿山甲混合杀100%小鼠 | GX_P2V变异株致死，非混合。 | |
| 德情报：新冠极可能是中国实验室泄漏 | 确认：80-95%概率，2025公开。 |
可能的后果：从实验室到全球危机
这项研究的曝光并非孤立事件，而是中国病毒生态中一环：从WIV的蝙蝠采样，到广州的猪病模型，北京的穿山甲实验，中国已成为冠状病毒“温床”。短期后果显而易见——猪产业已遭重创，SADS-CoV 2017年导致广东数万猪仔死亡，经济损失超亿元。 若泄漏，嵌合病毒的广谱性（感染人类细胞）可能引发新疫情，尤其在猪-人密集区如亚洲农场。
中期看，增益功能研究的“双刃剑”凸显：它揭示了病毒进化（如刺突蛋白优化），有助于疫苗开发（如2025年mRNA三聚体疫苗针对SADS）， 但BSL-2风险放大事故概率。历史教训触目惊心：1977年H1N1流感疑似苏联实验室泄漏，2014年美国CDC炭疽事故。德国BND报告显示，WIV安全违规（如动物转运不当）已成模式。 无全球禁令（如1972年生物武器公约未覆盖实验室研究），中国独立推进加剧地缘紧张——美国已暂停对WIV资助，欧盟2025年议案呼吁审查。
长期后果更深远：这可能重塑全球生物安全架构。专家呼吁WHO强制BSL-4标准和透明数据共享，但中国外交部坚称“科学问题非政治化”， 导致调查停滞。若类似事件酿成疫情，信任崩塌将引发“病毒外交”危机：贸易壁垒、旅行禁令，甚至生物军备竞赛。生物武器专家弗朗西斯·博伊尔警告，这像是“中美生物军备赛”。 最坏情景？一个“沉默的潘多拉盒子”——实验室病毒悄然溢出，全球付出新冠级代价，而无追责。
这不是科幻，而是现实警钟。SADS-CoV研究虽为防御，却游走在悬崖边。全球需联合调查、监管升级，否则，下一个“武汉时刻”何时降临，无人知晓。
